Thursday, July 17, 2014

廢棄物第二春

1917年,杜象(Marcel Duchamp, 1887-1968以現成的小便盆參與展覽開始,生活中的物品便逐漸被融合在藝術創作中;這些運用現成物的表現手法,將器物原本的功能由實用性轉向美學精神層次。自此,藝術的手作原創與現成物的交織愈加緊密,成為近代創作者表達思想理念與自我心聲的常見方式。

杜象小便盆

在現成物創作中,仍可區分為生活當中「新」的現成物未被使用過,以及使用後被丟棄的廢棄物兩大類。前者貫徹的是日常生活融入藝術的概念,後者在新世紀運動、環保意識抬頭與懷舊思維的興起下,讓廢棄物的創作發揚光大。


資源回收中心

經過百年的實驗、撞擊,將廢棄物重塑而成新的藝術作品,中外比比皆是。近日作品的表現,與其說是創意,不如說更多著墨於對過往時光的懷想、追念回憶、對物質社會的批判,甚至控訴當權執政者的政策。這種由個人擴及社會整體的構思,讓參與展覽的觀賞者得以由個人經驗的聯結,對創作者的作品產生共鳴與反思。

時至今日,現成物的創作亦如浪潮般衝擊著台灣,從美術館到小型私人畫廊,都上演著精彩的節目。信手一拈,便可見到當代博物館的「門外家園:荒蕪的邊緣 黃步青個展」與台北META' METAL金工工作室的Lost & Found 撿到一座城市 - Kathrin Stalder個展」。兩位性別、國籍、成長歷程迴異的創作者,都以台灣的廢棄物進行再創造,展露出截然不同的思維與個人特質。

《消失的記憶》/ 圖取自非池中藝術網

黃步青的作品,以個人獨有的步調,安靜地呈現故事,彷彿靜物畫般,反映事物當下的脈動,甚於強烈的批判。進展覽廳後的第一個作品《消失的記憶》,述說台南漸漸沒落的眷村,由於政府疏於管理規畫,這個曾經人情濃郁的聚落,終將雲消霧散,猶如消失的記憶,看似存在,實已不復存在。黃步青說「抽屜好像一個畫框」,過去框著私人物品,或可公諸大眾的文件,或不與別人分享的私密日記,或有人饋送的精緻小禮,又或許多他人不在意的吉光片羽、片段記憶,卻深刻框住主人心思。如今,黃步青放上一張張台南眷村的照片,也就是最後的回憶了。伸展在其間的大樹,是眷村裏栽種了許多年,最終被留下、失落的大自然代表。樹的延展的姿態,串起一個個宛如葉片的抽屜,如果說樹象徵著成長與生命,截斷的樹幹肢體便在這傳達著深切的期盼,卻不能擺脫其不再合一、生長受侷限的實情。至此,宛若看到創作者仍隱含的盼望,與外力難以敵擋的遺憾之情,兩相交雜,互相擠壓著。

裝飾項鍊 / 圖取自Kathrinstalder.wordpress.com

黃步青表示「廢棄物裏面有文明的遺跡」,曾經各具功能的它們,如今支離破碎,再難回復原貌。然而,經過手工的推敲,讓物品得以新的身分展現,宛若再創造般,賦予生命新的詮釋—這是對Katherin作品的註解。來自瑞士的Katherin以遺失(lost)、找到(found)為題,具體為參觀者描繪出展覽輪廓—以台灣撿拾到的物品重新組合、轉換而成為作品。仔細看其排列與再創造,呈現出精緻的色彩美學、精巧手工。特別在裝飾項鍊這個品項上,運用不同以往的材質搭配(如圖中的玻璃與廢鐵)及獨到的色彩感受,在在展現創作者自己的美感精神。倘若說當代藝術首要在與觀者思想溝通,那Kathrin的作品,則更多是純粹視覺的滿足;她的作品不需太多的知識論述與思辯理解,也沒有對社會、土地、政策的宣言,只是期待你駐足其間,讓美的感受蔓延你的視覺神經,接著進入你的內心,最終迴盪於靈魂深處。邀請你慢慢體會每一個物品被撿拾後,被仔細的洗滌,思考它的過去與受到呵護的對待,然後產生新的期待,經過再次模塑與組合,最後展現嶄新的風貌。

閱讀作品,就如閱讀人一般,即使所使用的東西,都是來自於這個土地遺落的光陰物件,藝術家不同的性格偏好,仍堅定展現在創作中。黃步青的溫吞與Kathrin的細膩,都為這個世界帶來不同的聲音與影響力;前往展覽路上的你,不要忘記你與眾不同的特點,也同樣為自己與世界帶來繽紛與美麗。




《門外家園:荒蕪的邊緣——黃步青個展》
Homeland: Edge of Desolation—Hwang Buh-Ching Solo Exhibition
2014/06/28 - 08/24
台北當代藝術館 MOCA Taipei

撿到一座城市:王立晴台灣創作展》
LOST & FOUND: Kathrin Stalder Exhibition
2014/06/7 - 06/29
META’METAL金工工作室,臺北市大安區泰順街4015-3